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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名称也需要注册商标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商标代表文化IP资产的独享性。随着文化产业的发展,商标的地位日渐重要,如果名称越来越有名,被人抢注商标,引发商标纠纷的案例也并不少见。
在《商标法》中,“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在生产经营活动中,对其商品或者服务需要取得商标专用权的,应当向商标局申请商标注册。两个以上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可以共同向商标局申请注册同一商标,共同享有和行使该商标专用权。
也因此,现在越来越多乐队会选择把“名称”提前注册全品类商标,降低未来维权的风险。
但显然,乐队名称要成功注册为商标并没有那么简单。区别于流行音乐市场一开始就是公司标准化流程的企划,绝大多数乐队在组队的时候,起于草根或基于兴趣爱好,名字大都是一时兴起。
这也导致众多地下乐队在成名之后,却发现“名称”无法注册商标的情况。
毕竟,没有谁会在玩一支乐队之初,就去商标局核名,更不会想到未来乐队会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后,其商业化旅程始终需要“商标”保驾护航。
01 九连真人:商标被驳回
近日,一则业内流传的消息引起了音乐财经的注意——未来,有可能九连真人无法使用自己的乐队名称。
据了解,“九连真人”在第2021年6月提出申请了商标申请,2021年11月被驳回,同月,九连真人申请了驳回复审,国家知识产权局于2022年4月做出了驳回复审决定,国家认为申请商标包含“真人”,在道教中指“存养本性或修真得道的人”,属于宗教用语。申请商标已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十条第一款第(八)项的规定。
尽管在申请复审中,乐队给予理由说明商标名称是独立构思创造的名称,经使用现在具有其自身的显著性和知名度,未造成不良影响,但最终,还是因为涉及宗教用语被驳回。
除此之外,网友表示在分享百度云网盘链接的时候,因《莫欺少年穷》中带“穷”字,被提示“违禁”和“不存在”。在申请个性微视号“jiulianzhenren”时,也被系统判定拼音显示“含敏感字符”。
对此,乐迷们也纷纷表示不理解,毕竟这个事情不应该发生在21世纪。了解九连真的乐迷都知道,九连真人是一支以客家话为主的方言摇滚乐队。他们在传统摇滚乐的基础上,融合了后朋克、民谣等,并加入了客家戏曲、民乐等元素,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乡村摇滚”。九连真人的作品也使用客家话,为小镇青年发声,传递年轻人对生活和社会的感受与认知。可以说,乐队本身与宗教信仰之类的元素毫不沾边。
随后,九连真人发表微博表示:“留个言吧,这可能就是对这个名字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不过,目前这条微博已被删除,九连真人未传出要提起行政诉讼的消息。
这样一支深受乐迷爱戴,也被行业看好的新兴乐队,为什么会遭遇商标难题呢?
事实上,很多乐队起名字之时都很年轻,属于“灵感闪现”,并不会在深思熟虑、反复核查后才正式启用名称。比如,新裤子乐队因为第一次演出时队员都不约而同地穿了新裤子,主唱彭磊灵机一动,干脆把乐队叫“新裤子”;而中央音乐学院的地址是鲍家街43号,音乐汪峰他们一队人都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于是乐队就起名为“鲍家街43号”;盘尼西林乐队主唱认为青霉素(Penicillin,音译盘尼西林)的出现增强了人类抵抗细菌感染的能力,这东西救死扶伤非常有治愈力,故以“盘尼西林”给乐队命名。
那么,九连真人为什么起名为“九连真人”?实际上,最初乐队就是觉得好玩——家乡连平县旁有个九连镇,这个地方交通非常不方便,他们都没有去过,所以就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么天马行空带点无厘头的取名原因,在成名之后,自然就会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商标注册。
事实上,在博大精深的中文世界里,“真人”并非一定带有宗教色彩,理解为“亲身和活着的人”也说得过去,而且非宗教人士都对相关术语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毕竟,现在“九连真人”这四个字就意味着一定的市场号召力,无论是做周边商品还是做其它商业化开发,注册一个新名字肯定比与乐队同名的名称在宣传上要难得多。但是没有商标,不仅意味着冒着一定的名称风险,越有影响力,就越两难,在商业价值的运营和开发上也无法形成安全的协同效应,同时也意味着被侵权时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热度越高,被蹭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当然,相较于欧美日韩,本身摇滚乐的商业化在中国的发展时间不长,有其历史背景和市场发展的客观阶段。现在,既然九连真人无法注册商标,也就意味着别人也同样无法抢注这个商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九连真人这个名称暂时也是安全的。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警醒了行业,只是玩玩音乐还好,不成功也还好,但考虑到未来的可能性,年轻人组建乐队的时候,还是要先考虑到商标这个问题。
02 大批乐队其实都无法注册商标
除了九连真人,还有一大批乐队也面临无法商标注册这个棘手的问题。
例如,大家普遍提名萨满乐队。“萨满教”是我国古代北方民族普遍信仰的一种原始宗教,“萨满”被称为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他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萨满乐队的成员们分别来东北和内蒙古,因为“萨满”他们产生了信仰交集,乐队名字也由此产生。
但是,像萨满乐队这样直接将宗教信仰体现在名字上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
从宗教元素来看,南无乐队也多半通不过商标注册。“南无”是佛教用语,用作商标大概率将被认定为“有伤宗教人士感情,易产生不良社会影响”。
还有许多朋克、摇滚、金属等风格的乐队们,他们的名字大多充斥“血腥”、“暗黑”、“诡异”风,比如葬尸湖、暗狱戮尸、血肉果汁机、精神失控、疯灵、死因池、冥葬、死亡契约等。乐队的起名离不开血、尸、杀、疯等暗黑系及各种生老病死词汇,只看名字都能脑补出一部悬疑惊悚剧。
这些关键词就像标签一样,有强烈风格的同时,又带着名词,游离在不被主流价值体系容纳的边缘。这些乐队去注册商标,恐怕也会面临同样的情况。
有意思的是,很多乐队在时间的流逝和发展过程中逐渐被简化了。例如,痛仰乐队原名“痛苦的信仰”,现在是知名的痛仰乐队;面孔乐队最初叫“肮脏的面孔”,叫着叫着就省略成了“面孔”。
相对于注册未成功的众多乐队名称,经纪公司霓雾娱乐以乐队名称的图片形式于2020年9月提交了“盘尼西林”第41类教育娱乐商标,正处于等待实质审查阶段,在此之前的商标注册都是失败的。但是,“和平和浪”于2021年5月注册第41类教育娱乐商标,天眼查显示商标已经注册成功,Code-A和后来甜乐队在41类教育娱乐的商标也已经注册成功。
天眼查还显示,“房东的猫”商标注册在武汉青柴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但注册均无效。“白皮书乐队”注册在成都入舟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提交申请的时间在2020年,如今两年时间过去,不是依然处于等待实质审查阶段,就是商标无效。
欧波控股的成都声音玩具乐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分别提交了“声音玩具”和“声玩”的商标注册申请,但前者无效,“声玩”注册成功,而木马乐队、沼泽乐队和马赛克乐队等均没有检索到商标注册信息。
如今,痛仰乐队的商标注册在北京音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大股东和其他两位股东分别为高虎、张静和董智佳,且乐队的商标无论是以“名字”还是“图片”,在大多数品类均显示已注册成功。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3月,上海滚动年华文化传播工作室(高虎100%持股)和北京音驰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对“痛仰乐队”的商标提出“无效”宣告的请求,于2022年获得批准,上海滚动年华文化传播工作室所持有的“痛仰乐队”商标宣告无效,目前该工作室已经被注销。
此外,商标注册成功的案例还有:反光镜乐队注册在田建华100%持股的北京反光镜文化传播工作室,Joyside乐队的商标注册在刘飞、刘昊控股的北京年亿青邦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五条人乐队的商标注册在茂涛控股的五条人(广州)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万能青年旅店商标注册于上海汨汲文化创意工作室,橘子海注册在青岛橘子海音乐传媒有限公司,帆布小镇的商标注册在南京只有你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霓虹花园的商标注册在成都晓峰演音文化产业发展有限公司。
这也证明了,除了要避开宗教元素,乐队名称要想顺利注册商标,也一定要避开通识类的名词。
值得注意的是,夏日入侵企画的商标注册在北京巧扑食品科技有限公司,果味VC注册在北京一休食品有限公司,脆莓乐队的“脆莓”二字已经注册在了脆莓科技(深圳)有限公司,Mr.Miss商标在深圳米斯特照明技术有限公司,岛屿心情的商标注册在河南云赛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目前看来,这些公司的主营业务应该和乐队以及组合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03 商标分歧:到底归谁更有利益之争
事实上,乐队和组合的名称注册商标主体十分关键,直接影响到利益分配和名称归属。
尤其是团队一旦闹解散,名称商标注册在谁手里,也意味着谁拥有了这支乐队和组合的掌控权。
苏打绿和S.H.E都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前不久,台媒报道显示,2022年10月1日苏打绿正式取得名字商标,期限为10年,吴青峰、史俊威、谢馨仪、龚钰祺、刘家凯、何景扬6名成员终于争取回了自己本来的团名。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重新以“苏打绿”的名字发布新专辑,开演唱会等。
至此,成员与前经纪人林暐哲长达4年的纠纷,画上了圆满的句号。2019年,“苏打绿”与林暐哲对簿公堂,因为商标权归属于林暐哲,“苏打绿”在这期间被迫启用新团名“鱼丁糸”。今年5月,林暐哲突发声明宣布放弃“苏打绿”商标权。
对于S.H.E来说,由于歌曲版权和组合的名称商标专用权都在前东家华研国际音乐股份有限公司手里,2019年9月,S.H.E和老东家华研的合约就已经满了,现在三人都分别成立了单独的公司。但由于当时三人未能与公司协调成功,导致组合三人离开华研之后皆不能再以S.H.E的团体名义活动。
在主流音乐和偶像圈,商标问题相对来说容易解决,谁投资谁拥有,或者协商解决,因为一开始就是商业化行为,从孵化、企划再到推向市场,公司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也因此,在主流市场,公司通常是被粉丝们“口诛笔伐”的主要目标。
但在独立音乐行业,这个问题会更加错综复杂,因为一开始很少谈钱,但光谈音乐理想和感情,最后往往不仅伤钱也伤感情,矛盾日积月累,闹到公开化的案例也比比皆是。
音乐财经曾在《从布衣乐队纠纷看摇滚乐队运营模式的未来》中,提到当乐队分崩离析的时候,究竟谁有权使用乐队的名称——到底谁能开除谁?是乐手集体开除主唱,还是主唱可以开除所有乐手,重新招聘全职或兼职乐手重新开始?
这一点,在最近大波浪乐队“主唱和经纪人”纠纷中也可窥见几分,归根结底,经纪公司扣完钱分到乐队之后,内部怎么分钱,是平分还是按照雇佣制给乐手结算工资?这些具体的利益问题摆在眼前的时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如果乐队一开始定位是“发工资”的雇佣模式,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比较简单,相处不好直接解雇就好。但往往大多数乐队在起步阶段,大都是一起攒钱录专辑出排练费,挣来的演出费平分。
但是,当商业化浪潮来袭,乐队知名度和票房收入大幅增长,乐队如果有谁对利益分配不满,再叠加上音乐上的分歧,矛盾日积月累,直至无法调和,就会出现要么解散,要么互相开除,要么有重要成员主动离队这样的现象。
例如,脑浊乐队主唱肖容作为灵魂人物,与成员之间出现了音乐上的分歧,他本人曾对“脑浊”商标进行注册,但在乐队其他成员发现后,立刻提出了异议,注册后被终止。公开资料显示,由北京映美景画廊于2013年9月提出的申请,2016年11月商标异议申请完成,目前处于已无效状态。
脑浊乐队的矛盾以乐队换了新主唱落下帷幕。2017年,肖容签约摩登天空,发行新作品,以个人身份在乐坛重新出发。
现在,黑豹乐队和鹿晗在同一家音乐公司风华秋实,虽然曾经在乐迷心中,黑豹的代名词就是窦唯,但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剂。去年,主唱张淇上了《披荆斩棘的哥哥》节目,展现出音乐实力和性格魅力,在节目中圈粉Z世代无数,乐队的商业价值也随之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而在经历了分家事件后的布衣乐队,后来签约了草台回声,以主唱“吴宁越”为核心组建了新的乐队阵容,现在也走得很好;脑浊乐队现在依然活跃在独立音乐市场,前不久还为网剧《摇滚狂花》做了新歌。
所以,音乐、金钱和事业发展之间的关系能平衡好吗?
从解决方案来看,痛仰乐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正如前文所述,乐队/组合的主创人物作为大股东控股一家公司,乐队其他成员作为重要股东也在公司持股,类似于联合创始人,同时,由团队成员共同持股的公司出面申请注册乐队名称的商标。
公司治理的科学性还在于,其已经在商业上建立了一套科学分配和股东退出的机制。或许对于年轻乐队来说,一开始就以注册工作室或者公司的方式来运营,可以在起步阶段就帮助乐队和音乐人,提前规避小作坊模式下可能造成的财务混乱、利益纠葛、商标争夺和无休止的内耗。
毕竟,2023年《乐队的夏天)即将举办,一批新的当红乐队也即将面世,而在短视频平台和流媒体的加持下,一批新的网红乐队也会不断面世,输出新一代的音乐影响力。
无论如何,在音乐市场,即便摇滚精神在传统上是反商业化的,但实际上,每一代音乐人都面对其自身的时代特点和局限性。当乐队文化突破了亚文化的范畴时,当摇滚乐队具备在商业化上成为另一种形式上的流量明星时,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文化市场。
那么,作为商业社会的基本规范准则——商标,在音乐行业的体现便在于,乐队成为了品牌,也自然地与商业精神融合到一起,在更大社会层面的范畴内发挥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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